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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哈里斯仅有的2次播客访谈,特朗普则频繁亮相,参与了多达14档播客节目。在10月14日至21日的冲刺周内,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特朗普播客”上线,而在顶流播客《乔罗根体验》中,特朗普更是诚意满满地撑足了3个多小时的访谈马拉松,并迅速赢得了超5000万观看量——据Axios新闻,仅凭这一档节目,特朗普触达的潜在选民就已超过了他在Fox、CNN、MSNBC等传统媒体上数十次露面的总和。于是在对他二次胜选的原因分析中,播客成为了理所当然的媒介要素:2016年的“社交媒体总统”故伎重施,再次通过对媒介趋势的创新运用,在恰当的时机去往大量选民真正的所在地与他们见面。
特朗普压轴登场的《乔罗根体验》早在2015年即已成为全球知名的播客节目,并且多年来一直稳居12岁以上美国人最喜爱的播客之列。该节目57岁的主持人乔罗根以喜剧演员起家,早期曾出演NBC的情景喜剧《NewsRadio》,后开始主持游戏节目,同时亦成为UFC终极格斗赛事的知名评论员。在2010年代开始的播客热潮中,几乎每个喜剧演员都将他们的家庭办公室变成了录音室,乔罗根也从这时开始录制推出自己的播客,并凭借随和、幽默的谈话风格迅速俘获大量忠实拥趸。
在为特朗普赢得巨大影响力之后,乔罗根随即被贴上了右翼标签。然而不可回避的事实是,其节目多年来接待了众多意识形态立场各异的嘉宾,特别是在上一个选举周期,乔罗根不仅积极为左翼候选人伯尼桑德斯背书,还公开指斥特朗普给民主带来了“关乎存亡的威胁”。据《Newsweek》报道,罗根曾坚决表示永远不会让特朗普出现在他的播客上;而据BBC报道,今年早些时候,他更看好一度作为独立候选人的小罗伯特F肯尼迪,称其是“唯一有意义的人”,为此特朗普专门在Truth Social上发帖反击,表示期待罗根在UFC赛场收获满场嘘声。
但也正因如此,当特朗普于2024年6月14日亮相另一位红人洛根保罗的播客节目时,更像是打响了一档名为《播客闪电战》、实为拿下乔罗根的闯关类真人秀第一枪。在政治与娱乐高度互嵌的大环境中,王不见王的波折背景反而成为了心照不宣的前情回顾与剧情起点,人物、冲突与关卡设定都一目了然。评论区一则高赞评论表达了广大吃瓜群众的心声:“特朗普登陆《乔罗根体验》是我们都在期待的大结局。”
剧情当然推进得精彩且毫不意外。在多年表演经验的加持下,特朗普游刃有余地攻下了一个又一个播客顶流,并且用播客式的友好漫谈成功塑造了人性化的总统形象。他不仅通俗浅近地阐述了政策纲领与发展愿景,还坦诚回应了关于外星人、肯尼迪档案之类的都市传说,主动分享了自己的家庭生活与体育爱好,并适时穿插了适合病毒式传播的金句格言,以及——不忘向乔罗根示好。在9月与雷克斯弗里德曼的对谈中,特朗普婉转表达了对罗根的认可:“我认为他很擅长他所做的事情,但我不知道如何能参与他的播客”;在10月的《FULL SEND PODCAST》节目中,特朗普的播客老友Nelk Boys再次帮忙向罗根喊话,炒热合作气氛。同时,特朗普还以低姿态接受了罗根节目的各种录制规定。
即使弗里德曼对特朗普所谓窃取2020年大选的说法表露出了隐约的质疑,《All In》的科技兄弟们接连抛出诸多棘手问题,乔罗根打断了这位传统能源代言人关于环保阻碍油井钻探的陈词滥调,并稍带挑战地问道:“但对环境影响的担忧是合理的,对吧?”等等。然而总体上,播客主们不愿意或缺乏能力去应对特朗普漫无边际的模糊答案。《大西洋月刊》为此专门做了对比:2020年在《Axios on HBO》节目上,传统媒体人就新冠检测对特朗普进行了步步紧逼的诘问;而在2024年的《IMPAULSIVE》播客中,主持人则任由特朗普对加沙问题回以散漫的敷衍。
与追求传递准确信息的新闻采访相比,动辄几个小时的播客更侧重于引发情感共鸣。“兄弟播客”(‘Bro’podcast)尤其如此,而与特朗普建立积极关系的播客大多属于这个知名的小圈子。尽管拥有全男性的主播阵容以及对UFC等硬汉赛事的深切热爱,甚至不少播客主还是格斗运动老手,然而在不绝于耳的厌女论或种族主义玩笑中,这里并不欢迎兄弟间的针锋相对或公开冲突,他们更愿意展示旧式男子气概中的体面,提供一个罕见于传统娱乐业的无所顾忌的畅谈空间,这也是乔罗根以及其他兄弟播客能吸引大量年轻男性的核心竞争力所在。
据新近成立的美国男孩与男性研究所(AIBM,American Institute for Boys and Man)的数据,自1983年女性获得学士学位人数首次超过男性后,男性大学入学率一直停滞不前;当前美国校园中的男性本科学生比女性少240万,完成大学教育的可能性也低于女性9个百分点。此外,男性的社交圈亦在不断收缩。美国生活调研中心发现,在过去的三十年里,男性比女性遭受了更严重的社交危机,目前多达15%的男性表示没有任何亲密的朋友,28%的30岁以下男性表示没有亲密的社会联系。男性抑郁、焦虑和药物过量的比例不断上升。2022年,美国男性自杀人数是女性的3.85倍,白人男性占自杀死亡人数中的68.46%。
《Air America》主要创始人汤姆哈特曼曾经讲述了左翼广播举步维艰的处境:当向一位拥有900多家电台的亿万富豪提议“增加一些左翼人士”时,他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回绝:“我绝不会让那些主张增加我的纳税额度的人出现在节目中”。而在努力游说方面,尽管他强调了“仅需一小部分经费就能让电台领袖全天候唱赞歌”,从而实现短暂的竞选广告无法达成的深度传播,但除了伯尼桑德斯理解其政治意义,其他左翼政客一概摇头漠视。
2018年中期选举前夕,《Pod Save America》选择将播客搬上电视,在HBO电视网推出四集特别版节目。播出效果正如《Fast company》的阅后辣评:“这档节目拯救不了民主——甚至拯救不了你的周末夜晚”。如果节目里“在该发出笑声的时刻响起掌声”以及对“Vote Save America”的过度推销只是显示出了一些水土不服与尴尬的话,那么其喜剧片段所展现出的对普通美国人的居高临下则无疑远不止令人难堪和糟糕。